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閣樓驚魂 -11

在一次與阿才的閒聊中,龍飛從那個十分機敏的小孩兒口中套得這樣一個情況:半夜裏,他家閣樓經常有奇怪的聲音,“後來,我才發現是一只野貓。”雖然阿才說的是實話,但龍飛似乎覺得這個小傢伙不想讓他知道更多的東西。以他的直覺,阿才不是一個愛撒謊的學生,如果說他有什麼想隱瞞外人的話,那麼,這種心態可能更像一個想獨自解開某個秘密的小冒險家,他不想與他人共用某個秘密,為的是獨享探秘的快感。龍飛雖說是個成天與成年對手打交道的人,但對於兒童心理,他並非外行生手。首先,他自己也有過這樣的心路歷程;其次,當初在蘇聯留學時,擅長心理分析的蘇洛夫老師曾經給他講過兒童心理。龍飛沒想到,當年偶爾得來的一些知識,今日卻派上了某種用場。幸好有一些皮毛知識,再加上自己喜愛孩子的天性,龍飛覺得,這些日子裏,他和阿才之間可能已經建立起了某種信賴關係,那天發生火災時,他隨同阿才趕回家後,兩人重新回學校的路上,龍飛故意裝著漫不經心的樣子問阿才:“你想告訴我什麼事情?”一路沉思的阿才忽然變卦了:“沒,沒什麼!”這個回答讓龍飛大吃一驚,他心想,這個小傢伙不可小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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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飯過後,阿才幫助媽媽收拾東西,下午,附近失火時,母親一陣慌張,將家中的衣櫃弄得淩亂不堪。

  失火的原因大家都知道了,是與他們相隔一條街的雜貨鋪家的傻兒子楊二娃玩火而引起的,那個傻兒子在自家後院廚房裏拿著一堆破棉絮燒著玩,引燃了周圍的柴火,火勢蔓延開了的時候,他竟逃之夭夭。

  有消息說,那個傻兒子是受人唆使玩火的,有人用一根棉花糖引誘他玩火柴燒棉花,說棉花糖是用棉花燒出來的。

  “幸虧我們家沒有傻兒。”梅芳有一種逃過劫難後的喜悅,心情不錯,跟阿才開了一句玩笑。

  阿才在整理衣櫃時,發現一件十分漂亮的女襯衫,像是嶄新的,從來就沒見媽媽啥時候穿過它,他正想問個究竟,梅芳眼疾手快,利索地將那衣裳搶過來,胡亂地塞進衣櫃的最上層。阿才覺得媽媽的動作顯得有些粗暴,剛才還有說有笑,現在忽的就風雲突變,要說是天上下暴雨也該有個風起雲湧的過程吧。阿才回憶起媽媽最近的表現,覺得媽媽真的有什麼不對勁,是爸爸不在家心煩嗎?她以前可從來不是這個模樣;是自己有什麼不妥嗎?他怎麼想都覺得自己並沒有做錯什麼!無非是那天晚上偷喝了烏龍茶,還有就是最近夜裏老是遲遲不肯睡,除此之外,他可真是個聽話的好孩子。

  阿才見母親情緒突然起了變化,馬上變得乖巧起來,他說:“媽媽,你是不是太累了,我可以替你捶捶背,要不,我去給你倒洗臉水。”

  梅芳一聽,頓時意識到自己失態,她連忙笑一笑:“娃兒,媽媽剛才只是想,你快一點長大吧,孩子小的時候,總要讓大人揪心,太老實巴交了,讓大人擔心,太聰明過火了,又讓大人不放心。”

  “那麼,媽媽,我到底是哪一種人呢?”阿才故意賣乖。

  “我看你……”梅芳說到半截,突然怔了一下,阿才瞅准媽媽的眼神,回頭看去,窗戶外面閃過一個黑影。

  夜裏,阿才主動要求跟媽媽睡一屋。

  “娃兒,你才單獨睡兩天怎麼就害怕了。”

  “不,我才不害怕,我是怕你害怕才跟你一起睡的,我要保護你!”阿才抱著他的小棉被,往梅芳床上一放,又冬冬冬地回自己房間取別的什麼東西,他的腳步聲聽起來特別有勁,像是在重重跺腳,想嚇走精靈鬼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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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才窗外的黑影是老雕,他已經在阿才家附近蹲守了好幾天,尚未發現可疑動靜,但是黃飛虎命令他死守這個位置,日夜監視,不得有誤。老雕不是個守株待兔的平庸之輩,凡事他都想求個主動,上回在深圳主動冒險出擊,就是他的行事風格。他似乎不願意一直這樣死守,總想找個機會捅開梅山路十三號的內幕。雖說那房子的門戶不甚嚴密,從表面上看,那人家中也沒有堪稱對手的人物或者看家猛犬,但是他還是輕易不敢貿然進犯,若是魯莽登門探詢,難免引起居家主人的不安和警惕;要想強行入室,更是打草驚蛇;較為可行的辦法是暗中打探或者別的什麼隱蔽迂回的方式。教唆楊二娃是他的主意,不過施行教唆的人不是他,而是每天在他周圍充當閒人看客的一位手下。老雕原以為楊二娃一把火能引起鄰里街坊的恐慌,逼得十三號人家令隱身的人現出身影來(如果他是藏在裏面的話)。

  白天失火的時候,一時間人慌馬亂,整條街道人群擁擠不堪,有看熱鬧的,有搬東西的,這令馬路對過的老雕無法隨時看清十三號門前的真實情況。

  夜幕落下之後,老雕依然不肯鳴鑼收兵撤走監視哨位,他見四周人跡稀少,就貼著牆根挨近十三號人家的窗戶聽裏面的聲音動靜,聽了半天,耳朵都豎得有點僵硬了,只聽見母子之間的嘮嘮叨叨。

  老雕是黃飛虎的貼身心腹,他已經知道那份秘密軍火圖對這次行動的重要性,作為黃飛虎的死黨,他很清楚上司的地位變化也關係到他的榮辱,長期置身於“黨國”的秘密組織,他深知選擇派系以及忠於主子對一個人前途的重要性,在梅花黨派系中,黃飛虎雖然不如白敬齋那麼老謀深算,但也絕非平庸之輩。他選擇黃飛虎並死跟著他是因為黃飛虎為人之中尚有豪氣和義氣,雖說他是黃飛虎的部下,但他更願意把黃飛虎當做大哥來看待。老雕對黃飛虎可謂忠心耿耿,往往會主動替頭兒分憂,他明知黃飛虎並非將尋找軍火圖的所有賭注都壓在他身上,他還是覺得自己要盡心盡力,不能放過一切可疑線索。整天守在一個地方是需要耐心的,況且,終日拋頭露面,萬一被昔日熟悉的共產黨反特專家對手們遇見,其結果也是可想而知。他很明白自己所面臨的危險,絕不亞於那個被他盯梢的人物,雖然自己已經喬裝打扮一番,但他覺得,平時還是小心一點好。基於這麼一種心態,因此,在盯梢十三號時,他除了注意觀察目標,還會不時環顧四周,看看是否有昔日對手的蹤影。

  憑藉經驗的嗅覺,他感覺到自己的目標既然如此重要,共黨專家勢必不會毫無感覺吧。雖然他從內心希望共黨專家不會知道那謝家公子的事,但因為是他親手刺死黑豆,或者是心虛的緣故,他想,共黨專家決不會對這件事無動於衷。每天守在路口,他都有如坐針氈、芒刺在背的感覺,他只希望能夠早一天查出謝公子的蹤跡,早日取到那幅畫,那樣的話,可真是阿彌陀佛了!

  26

  龍飛雖然只探訪過兩回阿才的家,但他也曾多次來回觀察他家周圍的情況,道路邊突然出現的賣棉花糖的老頭兒,引起了他的注意。他開始只覺得那面孔似曾相識,又不記得究竟在何處見過或者是否真的見過,阿才也告訴他說自己從前也沒見過這老頭兒,這個情況不得不起引他的注意,儘管他用警惕之眼在自己的腦海中錄下了這人的面貌,但是他儘量顯得不動聲色,成熟的公安人員雖然應該有火眼金睛,但更應該有入定之心,喜怒哀樂皆不可溢於言表。

  楊二娃玩火肇事的內因傳聞雖然沒有直接證據說明與賣棉花糖的有關聯,但已經開始引起龍飛足夠的戒心。

  以防疫站職工身份四處散發耗子藥的淩雨琦,對賣棉花糖的老頭兒也有類似的感覺。龍飛有一種預感,這賣糖老頭兒可能來路不善!長期從事公安工作的人對惡的敏感往往甚於善。夜裏,龍飛再一次陪同喻老師去阿才家做家訪的時候,忽然見到牆根閃過一條黑影,轉瞬即消。喻老師大吃一驚,她曾聽見一些學生家長談論梅山路不時鬼影忽現的事。

  龍飛倒十分鎮定,但他不動聲色,稍稍安慰了喻老師幾句,龍飛心中暗忖,是不是真的另有人對阿才家開始感興趣了?  龍飛心想,這個世界並不只是他一個人的世界,既然他都關注起了梅山路十三號住宅,難道就沒有別人也對那住宅感興趣?要知道,這回自己可是沖著敵情而來,這可不是一個尋常案子,它涉及的可是梅花黨!梅花黨它可不是食素的羊羔馴鹿,它是殺人不眨眼、兇殘如野獸的惡魔。

  自從來到重慶以後,龍飛的神經就開始繃緊,他有一種感覺,這次的任務要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艱苦、都危險,隨時都可能遇上潛伏在黑暗角落中的強大對手。

  梅花黨就像一個長有九頭的怪獸,屢次重擊過後,它又死灰復燃,到底對手為什麼會有這樣頑強的復蘇能力?龍飛想來想去,覺得答案只能是一條,那就是當年梅花黨組織潛伏得太深、人員太多、組織太嚴密、訓練太有素,跟這樣的對手較量太過癮!龍飛是個不懼壓力、不怕挑戰的硬漢,而且,越是面對困難,他的鬥志就更加頑強,龍飛心裏想,梅花黨啊梅花黨,你就跟我好好練一回吧!

  這些年來,多次與梅花黨交鋒,龍飛積累起了豐富的經驗,他不僅熟知梅花黨的活動特點,還對梅花黨內的核心人物瞭若指掌:白敬齋、黃飛虎這些人物,他都打過交道,那可不是一般的交手,而是你死我活、面對面的交鋒,每一次都是那麼驚心動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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