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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文:男人的野心一目了然-2

因為是這個導演選擇這個角度,這個光線,這麼剪接。所以通過電影作品能最本質地認識它的內心,是很有道理的。我也不是那麼自戀,天天在想我內心什麼樣?拍電影就像拓碑一樣,活生生拓上。
Q:你擔心被誤解?
A:誰都容易被誤解,沒有辦法逃脫被誤解。人生就是不斷地誤解出來的,也沒什麼不對,沒法不誤解。大家都習慣了被誤解。大家可能覺得這就是真正的交流。
  到“照常”,你覺得是平靜和有底氣的
Q:《太陽照常升起》為什麼聽起來好像有些自我安慰的味道?
A:我不這麼理解。舊約裏這段話,“太陽底下沒新事”,很容易讓人想到不進取了?有點??就那種感覺。對我來說恰恰是一個非常積極和欣喜的感覺。所謂的進取和年輕,少年狂,夾雜了很多的慌張。到照常,你覺得是平靜和有底氣的,它在表述一件事的時候會更本質,不慌張。“照常”沒有什麼不好,它可能看清楚這件事了。挺給勁的。
Q:44 歲跟以前比生活有什麼不同?
A:44 歲跟24 歲不一樣。我24 歲拍《紅高粱》,我不知道累。人家都睡覺了,我揪著人家聊天,跟這個聊,跟那個聊,人家說,睡吧睡吧。我說幹嗎睡覺啊,真無聊。不愛睡覺,我老覺得睡覺特別庸俗,年輕時不都那樣嗎。現在我也不愛睡,但我知道第二天肯定會累,比原來容易累。我看自己以前的照片都得辨認一下。就像你不到這個歲數你看不見這個風景。對我來說變老都是欣喜的過程。翻一篇,特別不一樣,啊!這樣了?跟小時候過年似的。確實都有不一樣的東西呈現在我眼前。40 的時候什麼樣我已經想不起來了,我想的是45 什麼樣。你不到這個歲數你看不到這風景。揣測不出來的。我看有一本《死亡紀錄》,其實我們對死的恐懼都是揣測的,瀕臨死亡也是很欣喜、很舒服的。這可能是人最大的誤解。我覺得我老了也挺好看的,也不覺得老了就蒼涼。
Q:喜歡變老的感覺嗎?
A:我個人的歲數,一個在三十歲,一個在四十三。感謝上帝又給了我這麼一個後代。
Q:你說老了以後想寫作?
A:老了寫寫過去,展望展望未來。老了也有未來啊。老了可以畫畫,很有意思。老了就拍不了電影。中國拍電影特別累。導演在中國就像最前面拉車的馬。而且一定是套在轅上拉套子的、最吃勁的馬。外國當導演是趕馬車的。我也不奢望能趕上馬車了。從胡適到現在,變化不大。等我老了能趕上?沒幾年就老了。我沒這麼樂觀的態度。在國外,也不是趕馬車,是電影工業,都是機器。導演就是按電鈕的,所以老了也可以做。
Q:這幾天有沒有看伯格曼的東西?
A:伯格曼這個人挺神秘的,你覺得一定是一個去了世的人。我們想像伯格曼肯定天天就拍電影,不拍電影就活不了,為電影而生。玩電影。其實不是,他做了很多可以跟大眾玩得很舒服的事。只是他有另外一個想像的位置,身邊存在這樣的觀眾。就像沒有詩的讀者,就沒有詩。你想他在中國,就沒有這個環境,跟誰聊這些事啊,肯定挺困難的。
Q:還有哪些想拍的電影?會改變拍片節奏嗎?
A:我挺想《灰姑娘》是一個電影。很多都沒想完,我總得把這片從頭到尾看完,有頭有尾甚至有字幕了,要不我不知道怎麼拍。不能浪費社會資源邊想邊拍。不該出來著什麼急。你要楞想出來那也就是個三流貨。但我覺得三流貨已經夠多了。我也想多拍,誰知道了,隨著農轉非的深入發展,我也許能多拍些。
Q:你接的戲和廣告都不多,會覺得缺錢嗎?
A:錢還行。感謝上帝還行。沒到缺的時候。我花得也不多。吃,不能多吃了,都這麼胖了。我想吃的也都有,有點辣椒、有點肉。睡,有一床就夠了。車,夠了。我真不知道有那麼多錢往哪花?那麼多是幾年前買的衣服。
Q:婚姻這事還有意義嗎?
A:老婆得是朋友,不是朋友怎麼弄啊?聊都聊不成天。婚姻制度已經變多少回了,跟真正的關係跟愛情沒什麼聯繫。不是表達愛情和家庭關係的唯一途徑。多少名存實亡的婚姻關係,只不過為了財產怕分了。我的電影不帶有本地生產的意思
Q:從《無極》、《夜宴》、《黃金甲》到《太陽照常升起》,這個時代最好的導演都在關注關於欲望的命題。你怎麼看這種不約而同?
A:我不太願意跟人家比較。我更願意跟我自己比較。或者說,可能根本就沒有一個比較的條件和前提。我覺得從我拍的第一個、前兩個,跟中國其他電影不能比較,沒可比性。可能也,說句牙磣的話,不太帶有本地生產的意思。我也沒看過這些電影,我不知道怎麼比。我想拍一個電影,不拍一個電影的時候,這些東西都不存在。“不約而同”我覺得是其他人的說法。這些人沒什麼聯繫。都是很不一樣的人,不一樣境界的人。我的意思是說,並沒有因果關係,沒有參照關係,起碼對我來說。我可能更容易通過那個音樂、小說、氣候、自然帶給我的氣味進到一個電影裏。起碼你看過的兩個電影是。所以你拿那兩個片子跟什麼比呢?
Q:什麼是這個時代必須要知道的,什麼是不需要知道的,永遠不想知道的?
A:這個時代要敢於不知道。很多沒用的東西,它貌似存在,其實是不存在。很多人對它或者蔑視、不關心,或者覺得沒用。尤其是我從外景地回到北京的時候,吃飯,覺得他們聊得東西很奇怪。我說,你們不覺得你們聊的事情,你們是假設有這件事,你就對它產生議論?什麼意思啊?是他自己太空虛?他自己安靜不下來?這件事情是可以不存在的。我從雲南回來。我覺得它可以不存在啊。他不存在對我沒什麼影響,我覺得我更好、更舒服,而且看的事情更透明。人是有權利選擇的。人的生理結構跟幾千年前的變化不大,甚至沒有變化。我老是舉那個例子,從視網膜到腦子裏你認識到這件事的速度差不多幾十秒。你拿一本書看,也要一行一行一個字一個字的看。你前面有無數的資訊,資訊可以爆炸,但是你能接受到的東西和速度還是那麼多。你吃完了到排出去的時間還是那麼多。於是它不能等於你知道了,只是它更亂了、更熱鬧了、聲音更多了,只是你越來越聽不清了。
Q:王朔說,薑文前三腳踢得比張藝謀好。但10 年之內,恐怕沒有他的舞臺了。這個時代變了??你怎麼看他的這段話?
A:今年年初我正好在法國做後期。你想,後期一進去,一調光,你知道那個感覺讓你多舒服。你創造一個世界,你進到一個世界裏。這個世界跟你現在感受到的世界一樣大,一樣有氣味兒。一樣有活力,一樣有歷史,一樣有未來。裏面也有人,而且你還能感動一兩個。假裝自己是上帝了。別的事真是對你來說可有可無。你能怎麼樣呢?當然我記得,王朔要出書了。我很高興。我很想看它這本書。王朔的書我得認真看。我的從頭到尾一個字一個字看。裏面有個別文章我已經看了。王朔是在一個境界裏的人,那個可能境界我還沒夠著。也許我是在另外一個方面。他是對生命負責任的人。他能感受到生命這件事,很多人只能感到生活這件事。但是我並不覺得只感到生活這件事也不一定有什麼不好。時代肯定一直在變,起碼生產力、生產關係在變。但我還是覺得太陽底下沒有新事。有什麼是本質的變化呢?
Q:想過與張偉平合作嗎?
A:當然張偉平我覺得是這方面的能手。他們的組合很有意思,也很好。一個人負責品質,一個人負責銷售。配合的非常好,比兩口子配合得還好。從這點來說,我很羡慕張藝謀。有這麼一個張偉平,裏裏外外一把手,遮風又避雨,有時候出來還趟事。有沒有意原和動機是一回事,關鍵是結果做的還非常好。能把一個負責品質的人弄出來的東西吆喝的這麼好,他算中國頭一份。人家是一家子。人家過得好你就非惦記人家這不合適。
Q:“謀事在我,成事在謀”是你講的?
A:報導跟人家張藝謀沒什麼關係,人家就當一個主席,不能給人家壓力。不能說不得獎就是張藝謀的錯,得獎就是張藝謀的好。關鍵還的是看片子。這個我當過評委,我知道他們這事。他們根深蒂固就是一定要把這權力分開。所以當時《鬼子來了》我去戛納的時候有人跟我說過這事,為什麼一定要打上年份。1997 年的金獅,那不能因為一個大豐收我就選十個。可能它就趕上一個大豐收。我就覺得這挺好玩,本身就說明人的認識是有偏差的。人不能為此太驕傲,也不能太沮喪。好玩。都讓我趕上了。不要我們也趕上了,要也趕上了。我覺得戛納沒選我們的片子跟這個也不是直接關係。他們也看錄影帶了。當時鬼子來了也看了錄影帶了。他們就覺得我能不要這片嗎?這時好玩的事。我也可能會遺憾那麼幾分鐘。我還得幹活。1600 多部,就選了20 多部。也無所謂。
Q:怎麼看今天中國電影的大環境?
A:中國電影還是少,應該再多點,好壞都多點。電影院多點。觀眾選擇多點。票房不好,評論好點,觀眾自己選。他多了,比較健康。心態就平了,有這種氣氛在。中國電影還不健康。我不覺得錢少。都上億了。農轉非的地方,上億拍一個,中國人膽夠大了,我們很有這個勇氣。你說現在拿5、6 億美金,那有點誇張,你怎麼花啊?院線少。但我不覺得是惡性循環,起碼農轉非了。低檔次和剛剛起步,但不一定不走向健康,但這個勢頭是好的。中國整個國家都在農轉非。而且不是從今天,從慈禧那就農轉非、譚嗣同、梁啟超、胡適、毛澤東都在辦農轉非的事。中國沒有電影工業,就沒有電影工業裏嫺熟的技工。我為什麼說我跟一個馬似的,人家是按電鈕?我體力上很累。伍迪? 艾倫要說要一個三十年代,嘩一下那服裝那燈光,您說是要35 年還是36 年吧?你說他一個小老頭,手無縛雞之力,說一句就辦了。人家馬好使。那是機器,不是馬。但我仍然欣喜。畢竟在農轉非。
Q:有人說,薑文要在美國,比斯皮爾伯格還牛,你怎麼看?
A:我也不當他,我肯定拍的片比他好。但有一點,斯皮爾伯格是猶太人,在經營方面,我就是生在美國我也趕不上他。我和馬丁? 斯科西斯談過,他對影片賣座率和觀眾喜愛程度的判斷,大家都挺服他的。他不僅僅是個導演,他的文化背景讓他對市場和經營有著得天獨厚的。他開一賽車,我騎一自行車,我們倆換一下我肯定不比他開的差是真的。但他有其他強項,全世界也就這麼一個。但他也有不賣座的,他就喜歡那些不賣座的。
Q:你一生中有沒有對你影響很大的男人?
A:我爸呀,那是我認識的第一個男人,但是我爸很了不起,別人都比不上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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